家暴正当防卫轻判 制止家暴可认定正当防卫

　　昨日，最高人民法院联合最高人民检察院、公安部和司法部召开新闻发布会，发布《关于依法办理家庭暴力刑事案件的意见》(以下简称《意见》)并公布了典型案例。明确发生在家庭成员之间，以及具有监护、扶养、寄养、同居等关系的共同生活人员之间的家庭暴力犯罪适用此意见。这个被称为中国第一个全面的反家庭暴力刑事司法指导性文件，有什么新的看点?对司法实践有哪些具体指导意见?昨日，记者特邀湖南一些律师对此进行了解读。

　　看点1 虐待可按故意伤害罪论处

　　案例：被告人许红涛平时经常打骂父母，其母被打得不敢回家。2012年5月30日中午，许红涛再次拳打脚踢因患脑血栓行动不便的父亲，造成父亲死亡。法院经审理认为，许红涛因琐事殴打父亲致死，其行为已构成故意伤害罪，依照刑法有关规定,以故意伤害罪判处被告人许红涛死刑。

　　《意见》：家庭暴力中的虐待犯罪中，施暴人主观上具有希望或者放任被害人重伤或者死亡的故意，持凶器实施暴力，暴力手段残忍，暴力程度较强，直接或者立即造成被害人重伤或者死亡的，应当以故意伤害罪或者故意杀人罪定罪处罚。

　　解读

　　曾昕(湖南普特律师事务所主任)：现行刑法对虐待罪与故意伤害罪、故意杀人罪适用界限规定不明，实践中通常只是从主观上进行区分，而纯粹主观的认定容易导致裁判不公。

　　《意见》出台后，根据被告人的主观故意、所实施的暴力手段与方式、是否立即或者直接造成被害人伤亡后果等进行综合判断。首先，施暴者是打残打死的心理状态还是仅仅折磨受害人的心态?通常看伤害的部位是否要害、伤情是否特别严重;其次，施暴者经常性、轻微性的伤害行为与突发性、暴烈性的伤害行为显然要得到不同的法律评价;最后，施暴者的行为导致受害人立即重伤或死亡与因不堪忍受伤害而自残、自杀对应的法律后果大相径庭。

　　看点2 制止家暴可认定正当防卫

　　案例：被告人常磊与其父亲常新春及母亲郑玲共同居住，常新春饮酒后脾气暴躁，经常辱骂、殴打家人。2012年8月29日20时许，常新春殴打妻子和常磊，扬言要杀死全家并到厨房取来菜刀。常磊见状夺下菜刀，常新春按住妻子头部继续殴打。常磊义愤之下，持菜刀砍伤常新春。次日，常磊到公安机关投案。当晚，常新春因失血性休克死亡。法院经审理认为，常磊持刀故意伤害致一人死亡的行为已构成故意伤害罪，但其行为属防卫过当，依法应当减轻或免除处罚。依照刑法有关规定，以故意伤害罪判处常磊有期徒刑三年，缓刑五年。

　　《意见》：对正在进行的家庭暴力采取制止行为，只要符合刑法规定的条件，就应当依法认定为正当防卫，不负刑事责任。防卫行为造成施暴人重伤、死亡，且明显超过必要限度，属于防卫过当，应当负刑事责任，但是应当减轻或者免除处罚。

　　解读

　　刘明(湖南睿邦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)：老年人、未成年人及妇女通常是家暴的受害者，因此需要给予特殊及倾斜性的保护，“意见”明确反抗家暴行为可认定正当防卫，保护了受害的弱势群体。此外，意见还通过各种制度设计充分体现了保护弱势群体的原则：重申人民检察院可代为告诉的情形，公权力张开关爱的翅膀保护弱势的“小鸡”不受“老鹰”欺辱;申请撤销施暴者监护资格，撤销监护权制度从纸上法律变成救命良方。

　　看点3

　　杀害长期施暴人可酌情从宽处理

　　案例：2014年8月7日，湖南省公安厅召开新闻发布会，通报了一起因家庭暴力引发的案例。2014年3月21日18时40分左右，警方接到报警，永州零陵区潇水河大西门码头附近发现一白色纤维袋，袋内装着一具人体躯干。经走访排查，警方将目标锁定为阿珍(化名)。2014年4月13日，民警将犯罪嫌疑人阿珍抓获。经审讯，阿珍对杀害其丈夫周某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。阿珍说，丈夫喝多了酒，她为他倒水，未想被对方用钢管殴打。想起十多年来被丈夫虐打的情形，她抢过钢管猛击丈夫头部。

　　《意见》：对于长期遭受家庭暴力后，在激愤、恐惧状态下为了防止再次遭受家庭暴力，或者为了摆脱家庭暴力而故意杀害、伤害施暴人，被告人的行为具有防卫因素，施暴人在案件起因上具有明显过错或者直接责任的，可以酌情从宽处罚。

　　对于因遭受严重家庭暴力，身体、精神受到重大损害而故意杀害施暴人，或者因不堪忍受长期家庭暴力而故意杀害施暴人，犯罪情节不是特别恶劣，手段不是特别残忍的，可以认定为故意杀人“情节较轻”。

　　解读

　　唐园(湖南天地人律师事务所)：《意见》未出台前，司法实践中，在“以暴制暴”家暴犯罪中，“长期遭受家暴”这一情节，司法实践中一般只作为酌定从轻处罚情节予以考虑，导致对被告人的处罚过重。《意见》出台，明确了家暴案件中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的认定，在情节的认定上也明确了属于“情节较轻”的情形，明确哪些被迫犯罪情形可以酌情从宽处罚，在司法实践中具有可操作性。该案中如果阿珍所供属实，可以酌情从宽处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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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遭遇家庭暴力怎么办?

　　受害人遭受家庭暴力一定要敢于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，不要受所谓的“家丑不可外扬”的观念影响，逆来顺受、委曲求全。此外，要选择正确的维权手段，切忌“以暴制暴”。遭受家庭暴力的受害人有权提出请求，居民委员会、村民委员会以及所在单位应当对施暴方予以劝阻，对双方进行调解，也可以向公益组织求助，或者拨打“110”报警。

　　对于已构成犯罪的家庭暴力行为，受害人可以依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，向人民法院自诉。对于受害人因受强制、被恐吓等原因不能告诉或者由于年老、患病、盲、聋、哑等原因不能亲自告诉，其法定代理人、近亲属可代为告诉。

　　家暴并不只是家事

　　中国有句古话叫“清官难断家务事”，再加上根深蒂固的“家丑不可外扬”思维，所以，家暴被不少人当做家事对待。也正是在这种认知中，很多家暴受害者忍气吞声，这又使得此种暴力现象一再被纵容。

　　有调查显示，在我国，24.7%的女性遭受过配偶的家庭暴力，每年约有10万个家庭因家暴而解体,并且数据呈现上升趋势。甚至，一些家暴受害者由于不堪暴行，又求助无门，不得已选择犯罪方式结束自己的厄运。

　　在我国，虽然《婚姻法》、《妇女权益保障法》、《未成年人保护法》中都有禁止家暴的若干原则性规定。但是它们的操作性不够强，在现实生活中难以起到警示和预防作用。所以，解决家暴问题的当务之急在于提升外部遏制力。

　　去年,国务院法制办正式公布了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家庭暴力法(征求意见稿)》，这引起了全社会广泛热议。它标志着我国的反家庭暴力立法进入了实质性阶段。而今，四部门联合发布《关于依法办理家庭暴力犯罪案件的意见》无疑能够增强对家暴的遏制力度。它直白地向全社会诠释:家暴并不只是家事，同时也是国事。

　　当然，解决家庭暴力，既要用法，还得用心。用法能提升威慑力和警戒作用，用心能增强家庭之间的沟通效果，从而化解矛盾。也只有刚柔并济，才能有“家和万事兴”以及社会的和谐稳定。